当罪案发生时，警察吹响手中的哨子，以引起同僚以及民众的注意，这是一个经典的“吹哨人”（Whistleblower）形象。

　　在今日社会，“吹哨人”有了新的定义。他是指揭露机构、企业违法违规行为的内部举报人。“吹哨人”揭露的通常是严重危害公共安全的违法犯罪行为。而这一形象，以前多出现于国外的新闻报道中。

　　好消息是，“吹哨人”制度未来有望在国内铺开推广。9月12日，《国务院关于加强和规范事中事后监管的指导意见》对外发布。文件提出：建立“吹哨人”、内部举报人等制度，对举报严重违法违规行为和重大风险隐患的有功人员予以重奖和严格保护。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在查阅历史资料后发现，“吹哨人”制度的提法出现在国家层面的文件中，还是第一次。

　　“吹哨人”制度可解决信息不对称难题

　　记者发现，近一段时间以来，除此次对外公布的《指导意见》，国家针对推行“吹哨人”制度和内部举报人制度，还做出了一系列密集部署。

　　今年8月发布的《全国深化“放管服”改革优化营商环境电视电话会议重点任务分工方案》就提及：加快研究建立违法严惩制度、惩罚性赔偿和巨额罚款制度、内部举报人奖励制度等，提高重点监管效能，让严重违法者付出高昂成本。

　　全面推行“吹哨人”制度意义何在？能够起到哪些立竿见影的效果？国家行政学院教授竹立家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指出：

　　市场经济是诚信经济、规则经济，市场上各类产品的质量对于消费者来说至关重要。

　　因此，对于食品企业、药品企业这些与人民生命健康直接相关联的企业，有必要鼓励员工参与产品质量监督，及时发现问题。基于这样的原因，当前推行内部举报人制度非常必要，值得肯定。

　　国家市场监管总局主管的《中国市场监管报》日前也刊文指出，“吹哨人”制度作为一项从违法企业内部“策反”员工的措施，可以直接增强监管效果。

　　该文介绍，政府监管面临的矛盾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政府一般性检测难以发现专业违法行为，政府监管部门对行业内已经普遍存在的“潜规则”缺乏了解；

　　二是行政资源不足，容易产生对“高频运动式执法”的路径依赖。从治理逻辑看，“吹哨人”制度通过直接发动内部人士，有效解决了信息不对称问题，激励更多监督者解决监管力量不足问题。

　　从国外的大量案例看，“吹哨人”制度行之有效、成果颇多。2002年，美国能源巨头安然公司宣布申请破产保护，该公司的大规模财务造假丑闻也陆续公之于众。

　　而丑闻公开的背后，就有“吹哨人”——安然公司前副总裁沃特金斯的努力。她看到公司存在许多问题，并冒着被解雇的风险写信给安然董事会主席，警告公司的会计方法存在问题。

　　此次事件发生后，2011年8月，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正式开启“吹哨人”奖励与保护项目。2018年，“吹哨人”单年所获的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奖金刷新历史纪录，达到1.68亿美元。

　　“吹哨人”揭下网红面包店“假脸”

　　谈及“吹哨人”制度，许多人总觉得这是一个离自己生活很远的“舶来品”。不过，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注意到，近年来，在国内的一些城市，实践“吹哨人”制度已有非常成功的案例。

　　几年前，位于上海著名历史文化街区——武康路的Farine面包店，曾经被不少美食网站和旅游指南评选为这座城市不得不试的“烘焙圣地”。

　　不过，2017年3月微博上的一则举报，彻底揭露了隐藏在Farine后厨“令人不忍直视”的真相。半成品面包长期放在长满霉点的帆布上、原料全都是过期面粉、没卖完的西点第二天照样出售……

图片来源：新浪微博截图

　　有关部门事后调查发现，该面包店中央厨房最终共查获过期面粉超过1.5吨，足够制作6万只法式可颂面包！

　　此次事件最终能够得到有效处置，离不开“吹哨人”的功劳。微博上的举报正是Farine内部员工发布的。在将面包店“黑幕”公开的同时，“吹哨人”还将违法违规详情向上海市相关部门进行了举报。

　　由于上海此前已经开始推行食品安全领域的“吹哨人”内部举报奖励制度，因此该员工的行为受到了当地政府部门的表彰——他获得了12万元的奖金，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举报后遇到的实际生活困难。

　　无独有偶，2014年，曾有媒体报道，安徽蚌埠的举报者爆料某无证小作坊非法生产超量添加亚硝酸盐的红肠。执法人员接到报案后，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当场查获私设卤水加工厂，无证生产的红肠等食品。“这是安徽省实施‘吹哨人’制度以来，首例因内部员工举报食品安全违法行为而被逮捕的企业负责人。”安徽省相关部门负责人介绍。

　　整治“保健”市场已引入“吹哨人”制度

　　从上述案例看，“吹哨人”制度一经“激活”，的确会产生相当大的威力。未来，又有哪些事关公众利益的领域可能会引入内部举报人、“吹哨人”制度？

　　记者注意到，目前不少职能部门和地方对在医药、金融等领域引入“吹哨人”制度，作出了明确规划。

　　今年1月，国家市场监管总局价监竞争局主要负责人就在通报联合整治“保健”市场乱象情况时介绍，市场监管等部门将进一步关注容易发生“保健”商品推销活动的社区、公园、广场等区域，以老年、病弱群体的“保健”类店铺作为重点，引入“吹哨人”制度和举报奖励机制，破解会销等营销方式的隐蔽性，重点查处对商品的成分、性能、功能等作虚假或者引人误解的广告宣传行为。

　　今年7月发布的《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建立职业化专业化药品检查员队伍的意见》也提及，要进一步加强药品全过程质量安全风险管理，加快完善内部举报人制度。

　　今年年中，深圳市推出《深圳市网络借贷信息中介机构良性退出知情人举报指引》，在网贷整治过程中引入“吹哨人”制度，鼓励包括出借人、借款人、网贷机构员工等“知情人”“内部人”举报网贷平台违法违规线索，这些知情人将受到保护和奖励。

　　在“吹哨人”制度逐步铺开的同时，也有不少人担心，那些揭露企业内部真相的员工是否会受到打击报复？他们的正当权益又将如何保障？对此，竹立家向记者分析称，为了避免打击报复，政府在鼓励“吹哨人”的同时，也应当在制度层面出台一些针对性的法律法规，承担起相应的保护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