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股与创业
荣宗敬和荣德生是抱着同样理念和信心去经营振新纱厂的。
从外在环境看,“一战”爆发后面粉业的情形也出现在棉纱业,荣氏兄弟意气风发地制订了棉纺工业发展计划,决意将振新纱厂的产能提高几个台阶。然而,作为管理者的他们太过单纯,忽略了“产权掣肘”,毫无意外地遭到保守的董事会的否决。
1914年的一天,振新纱厂召开董事会,荣德生第一次提出那个发展计划:增机扩建,发展4家工厂,无锡振新一厂、二厂设在上海,三厂设在南京,四厂设在郑州,纱锭数量随设厂数相应提高,由3万增加到30万。荣德生刚说完,董事会就炸开了锅,股东们几乎一边倒地反对他。
反对者毫不避讳地指出自己唯一目的就是赚钱,如果按照荣德生的方案,将赢利滚动投入建新厂,永远无法分到现钱。这些人并非全是鼠目寸光之辈,有些身兼洋买办等职,只是在风雨飘摇的时代缺乏安全感,所愿无非人财两全,都是抱着赚快钱的心理投资,所以会联合反对荣德生。
1914年秋天,关于发展计划的纷争上升为诉讼。大股东荣瑞馨以账目不清为由要求查账,并暗中联络其余股东,要求将振新盈余以现金形式发放红利。协调无果,荣氏兄弟认为留在振新于人于己都是折磨,决意退出,重新创业。
年底,在无锡商会的见证下,振新拆股,荣氏兄弟用振新股份与荣瑞馨所持茂新股份互换,最后尚余3万余元留在振新,以示不忘创业之情。
荣宗敬发愿:“我能多买一只锭子,就多得了一支枪。总应在50岁时有50万纱锭,60岁时有60万,70岁时有70万,80岁时达到80万。”在他心中,此乃进军纺织业的宣言。
荣氏兄弟撤股出来时已到年底,国内棉纱市场正处于变革前夜。因战事牵连,交战国由生产过剩转入生产不足,纺织品紧缺,致使价格急速攀高。一夜之间,由倾销转为进口,曾经在中国市场铺天盖地的洋纱、洋布转眼间消失无影。
突如其来的改变让中国棉纱界一派鼓舞,各家工厂加紧扩张步伐,争抢洋人留下的市场空白。因供小于求,棉纱厂获利倍增,社会上流传“一件棉纱赚一只元宝”的说法,虽有夸张成分,亦可见此项事业诱惑力之大。
转过年来,面粉厂筹建有条不紊,荣氏兄弟开始把更多精力投放到纺织业。
荣德生笃信风水,反复查阅典籍,希望为新工厂寻找一个上佳位置。一天,他从《杨公堪舆记》上读到这样一句话——“吴淞九曲出明堂”,大意是说吴淞江经过九道转弯,将有一块风水宝地。荣德生按图索骥,果然在周家桥发现吴淞江第九道转弯,于是笃定地认为,此处便是理想的建厂之所。
当时的周家桥还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荒芜之地,几经考察,发现唯一勉强可以充作厂舍的只有一处破落的场地。这是一位意大利地产商的产业,不久,意大利商人开价41000两,挂牌出售这块场地。荣氏筹资将其买下,开始打造自家的纺织厂。
荣氏从振新纱厂得来一个教训:稳定的组织结构是正常经营的保障,必须在企业拥有绝对控股权才能有效开展工作,企业需要上下一心。于是,在招股时,荣氏兄弟保持55%股份,另一位朋友持股25%,其余20%为散户所持。
1915年10月,当36台英国进口纱机开始转动起来的时候,历时5个月的筹建工作宣告结束。荣宗敬、荣德生为该厂定名“上海申新纺织厂”,即申新一厂,作为其棉纱事业的新起点。
申新的组织形式别具一格,与多数企业采取的股份制公司形式不同,它采用了股份无限公司的形式。企业不设董事会,股东会亦无大权,经理总掌大局,对企业全权负责,甚至拥有不经股东会改组企业的权力。
这种组织结构的优势很快显现。申新开工仅两个月,1915年底即实现2万元盈余。企业利润节节攀高,到1916年利润达11万元,1917年达40万元,1918年为80万元,1919年达到100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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