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反击

　　2011年9月，尚公律师事务所主任、执行合伙人李庆的办公室内来了一名不速之客，李很难预料只身一人登门拜访的人竟然是陈发树。意气难平的陈坦言此前拜访过超过20家律师事务所，这场陈尸上的战役并不被人看好，他亦被屡屡回绝。不过，陈最终花了20分钟说服李庆接手此案。陈称其所要的是非公有制企业和公有制企业在法律上和制度上的平等。

　　李庆曾直言不讳的告诉陈：“官司漫长，输赢皆可能。”若打，官司费时费力，律师费等开销亦颇为高昂；若不打，则可迅速抽回22亿元现金。对商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出人意料的是陈发树的回答很干脆，“我要讨个说法，就算几年都拿不回来也要维权到底。”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这意味着陈需支付仅法院缴纳的诉讼费就高达1690万元，外加被迫舍弃的利息收入和机会成本。这完全是一次不计成本的维权。李最终被陈的执拗所打动。这种情绪亦感染了《破产法》起草工作小组成员、中国政法大学民商经济法学院院长王卫国。基于同样的理由，王亦加入陈发树的律师后援 团。

　　如此凌厉行事并非陈氏风格。生活中的陈温和谨慎，毫无骄奢之气。一位知情者称今年四月其子婚礼，陈亦很晚才抵达现场，致辞完毕之后，他未依当地风俗挨桌敬酒，亦未派发现金和金条—这正是当下福建富豪在婚礼上的新玩法。

　　陈平日简单朴素，一辆普通的奔驰轿车多年未换，他甚至没有助理，常年独自一人搭乘出租车往返于各地机场。其唯一的爱好仅为吃茶打牌。除了在公司内部禁烟之外，他几乎从不公开表达好恶，亦不动怒。在生意上，陈则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而对于官司，陈却寸土不让。横亘于前的是硬币两面。最好莫过于夺回红塔所持云南白药股权，其股权投资将获益超过40亿元；最坏则是诉讼失败，净身出户之后仅能拿回22亿元本金。无论胜负，陈均需直面最吊诡的敌人—亦政亦商的中国烟草总公司，甚至是财政部。

　　2011年12月8日，在反复催促无效之后，陈最终冲冠一怒，一纸诉状将红塔集团告上法庭。后者反驳称其已按协议及时报批，而对于其上级中烟总公司因“国有资产流失”而不批复，红塔并无违约，亦不承担责任。

　　在交换证据时官司有了新进展。陈才知道云南红塔的上级云南中烟早在2009年12月2日，已向中国烟草总公司上报股权转让的审批请示，而中国烟草总公司直到2012年1月17日才做出批复。在批复中，中烟以“防止国有资产流失”为由，拒绝股权转让交易。陈被迫中止民事诉讼而改由行政复议。

　　其变动原因在于《股份转让协议》的变更和解除条款中，双方约定“如本协议得不到相关有权国有资产监督管理机构的批准，甲方应及时通知乙方，并将乙方支付的全部款项不计利息退还给乙方，甲乙双方互不承担违约责任”。如此一来，判定中烟的批复是“属于有权国资机关审批意见”抑或股东、出资人的意见则成为关键。为此，4月16日，陈向国家烟草专卖局提出行政复议。吊诡的是国家烟草专卖局与中烟总公司乃是一个机构两块牌子。三天后，后者回函称其请求“不属于行政复议法规定的复议范围。”陈要求解释，却再无音讯。

　　5月7日，走投无路的陈不得已向北京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但收到法院行政裁定书却称“起诉不属于人民法院受理范围，不予受理。”陈不得已再度前往云南重新立案起诉。